《坡芽歌书》：揭开壮族的情歌密码
2012年04月06日
日前，记者来到了云南省最东部的富宁县。这是一个拥有浓厚壮族文化特色的地方。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外宣办副主任刘冰山一见到记者，就提到富宁的宝贝《坡芽歌书》。走近它，了解它，一定会喜欢上它。
《坡芽歌书》是歌还是书？
我们从富宁县剥隘镇驱车东南约10公里，一路往大山里钻，车子在盘山土路左右摇晃上下颠簸。不知转了多少个山头，终于看到黄墙黑瓦的壮族村寨在一片竹林里若隐若现。在村口下车，眼前好一派田园风光，好似世外桃源。
坡芽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壮语地名，汉语意思是“山花烂漫的地方”。全村55户人家，全是壮族，其中48户姓农。刘冰山告诉记者，2006年，他在富宁县文化产业发展办公室工作时，和黎盛根、李宁一起到坡芽村采录壮族民歌时，意外发现了一张画着各种奇特图案的纸，就是《坡芽歌书》。
记者在《坡芽歌书》传承人农凤妹、农丽英手中看到了《坡芽歌书》。这是一块长两尺、宽一尺的土布，上面画着81幅图画，有月亮、石子、竹子、枫叶、韭菜、龙眼、山果、衣服、筷子、草鱼、弯刀、锄头、蜡烛、田地等图形。农凤妹告诉记者，每个符号大小约一寸，由仙人掌的汁液绘成，当地村民称其为“布瓦吩”，意思是“把花纹图案绘在土布上的山歌”，汉语意为“歌书”。每一幅图画代表着一首壮族情歌。
整部诗歌集记录了一对青年男女从相遇到相识、相知、相恋并相约白头的情感历程，曲折婉转，情真意切。图画是根据每首歌中用以表情达意的主要物象绘制而成。刘冰山形象地比喻，每个图形好像是一个文件夹，歌手看到它就能唱出一首动人的情歌，歌词和曲调都在歌手心里。
专家学者一致给予《坡芽歌书》极高的评价。中国壮族古籍专家黄桂秋称之为“骆越族群原生自创的图画文字，壮乡儿女天籁欢歌的情爱密码”。中国女书研究委员会主任赵丽明表示，《坡芽歌书》在文字形态上，比东巴文字更古老，在文学形态上，具有《诗经》的韵味。
展示丰富的壮族风情
看着生动形象的歌书，我迫不及待想感受这情歌的旋律，选择了第19首三脚灶图形和第20首一对情人图形。虽然壮语歌词我一句听不懂，但农凤妹、农丽英细腻如流水的演唱，道尽了壮乡的爱情故事，令我深深体会到以“锅不离灶”来比喻的男女长相伴随情感。
《坡芽歌书》演绎的情歌以壮语北部方言演唱，男女相对，一唱一和，多为五言句式，每首四句或数十句不等，常运用壮族山歌的小调形式。比如，刚刚听到的两首歌词译为汉语是：（女唱）愿妹身幻化，愿妹身会变，变作路边树，每天见几回。如同锅连灶，早晚在一起。（男唱）妹说得真好，如何相结交？交情年复年，交情月复月，交情一天天，何日咱相伴？今年赶不着，总还有明年，明年再无望，断气死非命，不愿再生还。
《坡芽歌书》虽然只有81首，却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翻开歌书，一股浓郁的壮族风情扑面而来。比如说，壮族对歌联情的一般程序：见面歌、引歌、大话歌、初问歌、盘歌、赞美歌、追求歌、初恋歌、深交歌、定情歌、赠礼歌、嘱别歌等，《坡芽歌书》基本都包含。
“你妈裙头白，你妻裙头粉”反映了已婚和未婚妇女在服饰上的区别。“辫未编订婚，发未分嫁人”，表明了富宁的壮族人不能随便结辫分发，其形制应与婚姻状况一致。第10首和第11首的枫叶图案，反映出壮族稻作生产的规律：正月枫叶发，该撒秧播种，二月枫叶绿，秧苗已长绿，快来拔嫩秧，移往稻田载。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梁庭望对《坡芽歌书》中的爱情比喻给予极高评价，他说歌书对爱情追求的描绘，令人拍案叫绝。例如，以苗条的油竹形容姑娘的苗条。用水恋坝、牛恋草来形容恋情，贴切而形象。把爱之难比喻成树尖上的蜂窝，别出心裁。用两股线绞成绳比喻恋人难舍难分，反映了壮族人对爱情的态度。
保护传承焕发光彩
刘冰山介绍，《坡芽歌书》这一壮族原始图画文字的发现，使壮族在民间广泛运用的方块土俗字基础上，又增添了一种原创性的古老形态文字，这在壮族文化史乃至人类文字发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坡芽歌书》产生于何时，目前还很难确定，总之是历史悠久。
语言学家说，《坡芽歌书》是一种高度浓缩的字符，它把一首情歌的全部音形义都浓缩在一个简洁的符号里。《坡芽歌书》在一定意义上颠覆了传统文字的定义和特征，表明人类文化的异彩纷呈。《坡芽歌书》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它所记录的81首情歌本身，世界又多了一种少见的文字符号。
目前，《坡芽歌书》的传承依然是口口相传。农凤妹告诉记者，从记事起，村中老人便在火塘边、沙地上，手把手地教她画这些图画，时间长了，就深入心中。看到一幅图案，就能唱出一首歌。坡芽村地处深山，极少受到外来文化影响，因此至今仍然完整地保留着壮族的文化传统。目前全村有20多人能认读《坡芽歌书》并演唱山歌。每逢村中婚丧嫁娶等习俗活动中，农凤妹和农丽英就担当领唱和司仪的角色。
富宁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坡芽歌书》的翻译整理和保护工作，在坡芽村修建了传习馆。富宁县成立了保护领导小组和《坡芽歌书》编委会。2009年，已被列为国家“985工程”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系列丛书之一的《坡芽歌书》由民族出版社出版发行。富宁县还从壮剧团中挑选了一些人组成文山坡芽山歌队，以扩大《坡芽歌书》的传承与影响，每年组织到坡芽村向传承人学习。2010年，《坡芽歌书》山歌队在第十四届CCTV青年歌手大奖赛原生态单项总决赛中，以纯净柔美的天籁之音惊艳全场，获得优秀歌手奖。 (人民日报海外版 记者 赵珊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