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罗斯福与斯诺的三次密谈
2013年06月08日
斯诺(左)与毛泽东在延安(资料图片)
斯诺是“中美人民间的活桥梁”。
自1928 年来到上海,斯诺目睹了中国人民水深火热的生活,从而理解并同情、支持了中国革命。他以客观、公正、诚实的品格,参与帮助了中国青年学生的“一二·九”运动、抗日战争中的“中国工业合作运动”。他是第一个冒险进入红色苏区报道中国革命的西方记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采访并撰写“毛泽东传”的人,是第一个将“皖南事变”的真实情况公布于世的人,是第一个翻译鲁迅作品的外国人,是第一个报道上海抗战的美国记者,是第一个报道新中国的美国记者,是第一个报道“文化大革命”的外国记者,也是第一个被邀请登上天安门城楼和毛泽东一起参加国庆大典的外国记者……在旧中国,他曾因此两次被国民党吊销外国记者特许证,并在 1941 年被迫离开中国;新中国成立后,他又被迫离开自己的祖国迁居瑞士。
从一个本想在中国只呆6个星期“撞大运”的青年,到后来成为在中国生活了13年的优秀记者,斯诺深深地爱上了中国,先后与宋庆龄、鲁迅、毛泽东、周恩来等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在美国,因为斯诺报道了中国革命,罗斯福总统三次在白宫约见他,密谈中国问题,还亲自推介斯诺报道的书籍。这一切使斯诺成为20世纪当之无愧的“红色记者之王”。
罗斯福二战期间为什么在白宫三次接见斯诺?他和斯诺到底就中国问题谈了哪些鲜为人知的事情呢?
罗斯福问斯诺:“怎样帮助中国才最有效?”
1942年2月24日下午,华盛顿,每周例行的白宫新闻发布会正在进行。白宫新闻发言人正在回答记者的提问。
斯诺坐在记者们中间,认真地做着笔记。这时,总统助理走到斯诺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原来罗斯福总统打电话来想立即接见斯诺。此前,因为自己与一般的美国人关于世界形势的看法有距离,斯诺曾亲自给罗斯福写了一封信,询问政府的倾向和政策。让他想不到的是总统竟然非常重视,邀请他去总统办公室见面。这个消息多少让斯诺有些吃惊。
罗斯福已经快60岁了,他仍然坐在轮椅上执政,鬓发霜白,眼眶下的黑圈说明他非常疲劳,嘴里叼着一只黑色的大烟斗,但点香烟时手有些抖动,面色憔悴,时而咳嗽。斯诺一走进椭圆形办公室,罗斯福总统就满脸微笑着表示欢迎,热情地和他握手,并示意他坐下。等斯诺坐下,罗斯福把科伊支走,掏出一支香烟递给斯诺,并欠身给斯诺点上火。
罗斯福笑着先发表声明式地说:“斯诺先生,你会想得到,我们两人间的谈话是敏感问题,不供现在发表的。”
斯诺微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罗斯福说:“我是通过阅读你的《红星照耀中国》认识你的,你该是一个‘中国通’了,我想今天我是‘记者’,向你‘采访’,怎么样?”说完自己就先笑了。斯诺也被总统的幽默和随和逗笑了。
“斯诺先生,你能告诉我,中国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中国人认为我们好吗?”罗斯福深深地吸了一口自己的大烟斗。
“中国人知道总统先生本人是常常设法在帮助中国的。”斯诺竖起大拇指,学着用中国话说:“他们说‘罗斯福,顶好!’我在中国内地访问时,那里的人们一听说我是美国人,就会对我说这句话。就是在我们还向日本人出售战争物资的时候,也是这样。”
罗斯福咧着嘴笑了:“给我说说,你对蒋介石的看法。”
“蒋介石是个独裁者,他很聪明,但又无能,他不知道中国人民需要什么,不知道怎么为人民办事。这一点和毛泽东大不相同。你要知道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家,农民占了一大半,不能赢得绝大多数的民心就很难统治中国。”
“斯诺先生,日本人简直像是一个为粉碎老殖民主义制度、推动势在必行的改革所不可或缺的恶魔。当然,这种角色竟然要日本人来扮演,也实在太不像话了。”罗斯福仍咧着嘴笑着:“因为欧洲人看不到这种不祥之兆。我看我对日本人是有点偏见,也许是受了我祖父德拉诺影响的缘故……我很高兴你对中国人的看法和我们一样。他们和我们相处,要比和英国人相处好吧?”
斯诺说:“我觉得,中国人对我们不信任的程度要比他们对英国人不信任的程度少一些。这可能与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争,也没有占领他们的领土有关。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治外法权,我们继续分享帝国主义的利益而不承担义务。”
罗斯福挥动了一下手臂,说:“我们早就应该把所有这些都取消了。1933年我就曾给国务卿赫尔写过一张条子,告诉他,我认为我们该放弃在中国的治外法权了。赫尔也赞成我的意见,但是他在国务院的顾问们不同意。当然,我对情况还不够了解,不能驳倒国务院的所有人!”
“总统先生,你要知道中国人是最适合做我们的朋友的。”
“我年轻时有这样的一个印象,中国人和欧洲人通婚生的孩子最好看,也是最奉公守法的公民。”罗斯福微笑着说:“哦,对了,斯诺,你接触的毛泽东、周恩来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共产党?”
“是的,他们是真正的共产党,并不是我们国内一些人想象的是斯大林莫斯科的附庸。”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情况怎样?用什么装备?吃得饱饭吗?是怎么跟日本部队作战的?”罗斯福问道。
“他们是勇敢的十字军。我至今没有看到过这样英雄的军队,他们的军官和士兵一样,与我们美军相比,物质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像我在《红星照耀中国》中记述的那样,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战略战术,有毛泽东、朱德、周恩来这样一大批优秀的指挥员,他们的游击战争打得日本人防不胜防,让日本人胆战心惊。而最让我感动的是,他们的士气高昂,在艰难的环境中从来没有失去希望,从将军到士兵都充满着胜利的信心。”斯诺充满激情地说。
罗斯福满意地点点头:“我有一个军队的朋友叫埃文斯·卡尔逊上尉,他曾深入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根据地,你所描述的情况和他跟我说的大致相同。我觉得,这样的人会赢得战争的。斯诺,我问你,我们要怎样帮助中国才最有效呢?”罗斯福歪着他的大脑袋望着斯诺,好像在希望斯诺给他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秘书利汉德小姐提醒罗斯福,海军上将希莱会见的时间到了。斯诺看看手表,准备告辞。罗斯福吩咐秘书后,却示意他坐下来:“斯诺先生,我希望你继续说说关于我们的中国政策的看法。”
“总统先生,我不明白,我们只为争取在欧洲实现自由而打一场战争,怎么能指望亚洲殖民地人民感到振奋。我们还需要一个太平洋宪章。你知道,对于中国,我们在那里开展了工业合作运动,对恢复抗日战争时期的战后经济取得了一些成效,它对中国抑制通货膨胀,帮助中国达到消费品自给,为中国的政治民主建立一些新的经济基础具有直接的和潜在的作用。总统先生,你要知道,除了红十字会以外,‘工合’是唯一能在国统区和共产党管辖区都可以进行活动的战时组织。但现在仍然存在资金不足。因此我建议总统先生要求蒋介石在我们对中国的2000万美元的军事援助信贷中,拨出一部分来作为给工业合作运动的贷款和活动资金。”斯诺自然而然地谈到了自己参与发起的“中国工合”运动。
罗斯福思考了一会说:“嗯,我知道了,蒋介石的统治似乎缺乏民众的一致与热烈的支持。可我不能像一个野蛮的酋长一样,采取高压手段直接给蒋介石下命令。但是我会想办法让蒋介石了解我们希望这样做,同时我会要求蒋介石随时向我通报这方面的进展情况。难道这样他还会不知道要支持这项事业么?”
斯诺想了又想,似乎有话要说,又吞了回去:“谢谢您!总统先生,我占了您很长的时间,我想,我该走了。”斯诺再次起身告辞。之后,双方又略微谈了一下斯诺的工作打算。
罗斯福摇着自己的大脑袋和斯诺握手话别,那双碧蓝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喜欢旅行的人的那种羡慕的神情。而斯诺却一直沉浸在莫大的幸福和兴奋之中,深深地被罗斯福的优秀品质所感染,心情愉悦并有些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