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讲《论语》:人生之道
2011年06月16日
画外音:“吾十有五,而治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于丹认为,这种人生的坐标是有代表性的,但也不是绝对的。其实人生有生理年龄,有心理年龄,有社会年龄,真正有效率的生命是让我们也许在二三十岁,就能够提前感悟到四五十岁的境界。那么“三十而立”立得是什么?“四十不惑”又不惑在何处?“五十知天命”中的天命指的是什么?什么又叫“六十而耳顺”呢?所谓的“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不是就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了呢?孔子对人生境界的划分对我们现代人的意义何在?我们真正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吗?
古往今来光阴之叹是我们看到最多的感叹,这种感叹在《论语》里面也不列外,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句话,这句话很含蓄,但是里面有多少沧桑?也就是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行依旧枕江流。”也就是仓山不老,但是人心中很多悲怆古往今来川流不息。这就像著名的《春江花月夜》所发出的无端至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就在这样一种天地悠悠,江山有情,这样一种物蓄流转中,每一个人,一个渺小的人,一个转瞬即逝的生命,我们有什么样的人生规划呢?很多时候是苍茫的,有些一旦规划了,就会觉得舍弃了许多,会留下很多遗憾。
就在孔子看着流水惊叹的同时,他又给他自己,给他的学生,给千年万代的后人提出了这样的描述,他说自己“吾十五而治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一个粗劣的人生坐标,在这样一个坐标上会有几个阶段所要做的事情会特别特别强调出来。今天我们从头翻阅进去,看一看圣人所描绘的这条人生之道,对我们到底有多大的借鉴价值。其实人的一生不过是从光阴中借来的一段时光,岁月流淌过去,我们自己的这一段生命篆刻成什么模样,成为我们的不朽,成为我们的墓志名,每个人都有理由去描述他的一种理想,但是一切从社会化进程开始,从一个自然人,转化成有社会规则制约的人,这就是学习的起点。孔子的“十五治于学”这可以说他自己的一个起点,也是他给自己学生的一种要求。孔子自己经常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没有人是生来就了解很多事情的,我不过是对古人所有经历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而且我能够孜孜以求,一直认真学习而已。所以孔夫子说像我这样的人呢,像我这样有仁义之心的并不缺少,但是像我这样好学习的人很少见。这就是他十五开始上学的心情。
我们知道今天是一个学习性的社会了,关于学习国际上有一个通行的标准说的好,什么样的学习是好的学习?是导致行为改变的学习。其实这颠覆了我们过去的标准,大家过去认为导致思维改变就是好的学习。比如说,一个观点、一个理论、哪怕一个道听途说的见闻,“入乎耳,发乎口”可以再去讲给别人,就是一种学习。但在今天只有导致一个人整个价值体系的重塑,行为方式变的更有效率、更便捷、更合乎社会要求,这才是一个好的学习。所以孔子的这种学习要求,早在2000多千年前,他所提出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标准,“学以致用”。
其实我们今天这个信息时代,可学的东西太多了,现在的孩子已经不是十五上学,比五岁早就开始学习了,但是都学了什么呢?有很多孩子能背圆周率,能背很多很多位,有很多孩子在客人面前能背长长的古诗,但是背圆周率对他的这一生真的就有用吗?今天的上学还有多少是孔子所说的那种为己之学能够学以致用,所以在一个信息时代,我们面临的是悲哀是信息的“过犹不及”,“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也出自《论语》,《论语》其实认为所有好的东西都有它的度,与其贪多嚼不烂,把自己的脑子复制成一个电脑内存,还不如把有限的知识融会贯通,溶入自己的生命。我们现在可以说,学院的教育它是有一个规范长度的,但是长度是确定的,宽度是不定的,每个人在有限的时光里学到什么,也许孔子这样的一种学与思结合的方式会给我们一个非常好的启发,只有走过这样一段的光阴,这样的一个历练,逐渐逐渐地提升,有所感悟,才能抵达他所说的三十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