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文化与孔子、三桓
2012年12月19日
“春秋”时代,鲁国有“三桓”。所谓“三桓”,就是指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贵族。三家是鲁桓公之子庆父、叔牙、季友的后裔,故称“三桓”。“三桓”之间虽也有矛盾,但他们一致的地方更多,因之,基本上是同一类型的政治势力。他们联合起来曾两次瓜分公室,且又迫使鲁昭公逃奔国外。据此,人们就认为“三桓”是鲁国文化和鲁国君主的叛臣。三家还逼迫孔子出游列国,也曾多次做些孔子反对的事情。因之,人们又认为“三桓”也是孔子的死对头。
孔子处在“春秋”末期,他的思想必然具有“春秋”时代的特点。可是他是生长在鲁国,所以必然又具有鲁国的特色。而他那个时代的鲁国,全由“三桓”专权,所以也会有“三桓”的印记。
一、孔子与“三桓”
过去人们常把孔子与“三桓”的关系,看成是对立的关系。其实他们之间有时对立,有时也一致。而且孔子与三家各自的关系也不一样。下面分别给以说明。
1、孔子与季孙氏。“三桓”专权,主要是季氏专权。 孔子如果想在鲁国求仕,就必须接近季氏。《墨子·非儒下》说的“孔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就是说的这一情况。另外,孔子是个有才能、懂礼乐的人物,季氏也很需要他的帮忙。季氏许多事情都要问一问孔子,如“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要问孔子(《国语·鲁语下》);十二月发生虫灾又问孔子(《左传·哀公十二年》);季康子有政事要问孔子,季康子患盗也问孔子(《论语·颜渊》)。《公羊传·定公十年》曾说“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可见两者的关系是密切的。
孔子是得益于季氏的,《说苑·杂言》说:“孔子曰:‘自季孙之赐千锺,而友益亲;自南宫敬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微夫二子之赐,丘之道几于废也”。这就是说,孔子在财物上得到他们支持后,才能传道授业,否则就“几于废也”。此外,在精神上也有影响。季文子的生活俭朴,季武子的好礼乐等等是否影响到孔子,没有材料作证。但是季氏家族女性的品德确实感染了孔子,这就是公父文伯之母的事情。公父文伯(季康子的叔父)的母亲在季氏家中有好名声,当公父文伯不愿意进行体力劳作时,他母亲教育他:“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孔子听了后说:“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国语·鲁语下》)。当听了她的其他事情后,孔子又赞不绝口,如“仲尼闻之,以为别于男女之礼矣”(同上),又“仲尼闻之曰:‘公父氏之妇智也夫’”(同上),又“仲尼闻之曰:‘季氏之妇可谓知礼矣’”(同上)。孔子在季氏之妇那里学到了一些他认为好的品德并以此来教育弟子。
当然,双方也有不一致的地方,如《国语·鲁语下》:“季康子欲以田赋”;《论语·先进》:“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论语·八佾》:“季氏旅于泰山”,“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论语·季氏》:“季氏将伐颛臾”等等,孔子都表示反对。他们的这些不一致,很多是思想家和执政者之间的常事。思想家主张减轻剥削量,而具体的执政者根据需要就往往多征收些;思想家要求严格执法,而执政者就往往走样。其实,在遵守“周礼”的问题上,他们也互有失误。不仅孔子批评过季氏,而且季氏也批评过孔子,如鲁昭公娶了一位吴国同姓为妻,这是违背同姓不婚的宗法准则的。可孔子还说鲁昭公知礼(见《论语·述而》)。这位夫人死了后,“孔子与吊”。相反,季氏处理这个问题时,是“死不赴,故不称夫人,不反哭,故不言葬小君”(《左传·哀公十二年》)。季氏这样做是符合“周礼”的。他这样处理的本身,就是对孔子的批评。孔子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出于尊君,也是不得不如此。总起来看,他们有矛盾但也有一致的地方。
2、孔子与孟孙氏。大量材料表明,孔子与孟孙氏, 在对礼的认识上,一致性最多,在个人关系上也最密切。孟孙氏以好礼而闻名,孟献子认为“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左传·成公十三年》)。所以他也就以礼行事,他朝拜周天子时,“王以为有礼”(《左传·宣公九年》)。他在鲁国宗庙办事时,也被赞为“礼也”(《左传·襄公十三年》)。孔子对这样的世家是经常给以称赞的。孟献子处处都能按照祭礼办事,对此孔子称赞说:“献子加于人一等矣”(《礼记·檀弓上》)。在贫富观的问题上,晋国的韩宣子认为有金玉为富,而孟献子则认为有贤能之士为富。对此孔子称赞说:“孟献子之富,可著于《春秋》”(《新序·刺奢》)。孔子的这一评价,是相当高的。孔子对孟献子的儿子孟庄子也很肯定,《论语·子张》说:“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孔子对孟庄子的孙子孟僖子也很敬重。孟僖子到楚去时,因有些礼仪没应酬好而很难过,之后就想方设法努力补救。对此孔子评论说:“能补过者君子也……孟僖子可则效已矣”(《左传·昭公七年》)。这里孔子又直接称赞孟僖子是位“君子”。
同样,孟孙氏家族的儿孙们,对孔子也很尊敬,并且不断求教于孔子。孟僖子深感礼仪的重要性,认为“无礼,无以立”(《左传·昭公七年》)。于是就和他的左右人说:“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死后,一定把我的两个儿子送到孔子那里去,“使事之,而学礼焉”。所以孟懿子和南宫敬叔都拜孔子为师(见《左传·昭公七年》)。这样,孟孙氏宗族中,就有两位成了孔子的学生。之后,孟懿子的儿子孟武伯也很尊敬孔子,是否举行过拜师之礼,不太明确,但他求教孔子却有记录。《论语·为政》:“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孟武伯的儿子孟敬子和孔门也有联系,如曾子有病时,孟敬子还去看望。《论语·泰伯》说:“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可见关系之密切。
总之,孔子称赞和学习过孟孙氏家族中的孟献子、孟庄子、孟僖子,同时孔子也教诲过孟氏家族中的孟懿子、南宫敬叔、孟武伯、孟敬子。他们之间可说是互敬互学。当然也有不一致的地方,那就是孔子“堕三都”时,“孟氏不肯堕城”(《史记·鲁世家》),致使此事半途而废。不过没见到他们之间有直接互相斥责的记录。可见他们的一致多于分歧。